西川诗歌课网盘_西川的诗_西川诗歌代表作

互联网时代,失焦的诗歌

三联生活周刊:如何看待诗歌与大众的关系?从某种意义上说,诗歌在任何时代是否都是少数人的事情?

西 川:过去没有大众文化,大众文化本身是个新的东西。别说诗歌了,识字率都很低,民国时候,90%多的中国人都不识字。解放以后,政府通过文字改革、普及教育、移风易俗,使大家识字,识字以后,就有了阅读的可能性。

谈到诗歌与大众的关系,我们还得特别考虑自身的独特处境。政府的教育普及、移风易俗,与“为大众服务”的社会主义文艺政策结合在一起,对我们是有影响的。比如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那些诗人也写炼钢,当时大家觉得这就是大众文化。老百姓就是唱民歌,读贺敬之这样一些诗人用民歌形式写的《三门峡·梳妆台》这样的诗。

但回头看,过去那种所谓社会主义的大众文化,是单向度的。这些人在舞台上朗诵,你在底下听着。高兴的时候你也朗诵,但是你没有舞台,只能朗诵给你们村里的人,给你们单位的人。互联网之前的大众文化,比如电影电视,依然是单向度的,一个明星来表演,你来接受。但现在不是了,互联网变成双向的,我读但是也写,由于我发言,还被拍成电影。像陈年喜这样的矿工诗人,如果不是互联网出不来。

中国古代永远都是精英文化。古人讲诗可以“兴观群怨”,那个“群”的范围和今天所指完全不一样。我们现在经常搞混。比如说杜甫穷,然后大家就觉得杜甫能过穷日子,我也能过穷日子。但杜甫的穷是士子的穷,可不是一个下岗工人的穷。杜甫最穷的时候在夔州,还用着三个佣人,这个时候他嚷嚷穷,他已经是士子的最底层了,但这跟老百姓没关系。

现在大众文化中的互联网文化,是一个崭新的东西。在中国,这种互联网文化跟社会主义文艺政策结合在一起,在全世界非常特殊。国外互联网的气氛也没有中国那么闹腾。一般来讲,他们对于诗意本身的尊重还是有的,但在中国没有。在中国是谁横谁邪谁作妖,谁就出道。

西川诗歌代表作_西川诗歌课网盘_西川的诗

三联生活周刊:在大众文化出现前,我们谈到诗歌的大众化时,比如说在白居易的意义上,我们更多谈的其实是题材,还是语言?或者是别的问题?

西 川:我们说诗歌的普及西川的诗,不说大众化,大众化是一个当代词。说到诗歌的普及,大家特别喜欢援引白居易的例子。白居易的诗,老太太能读懂,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?就是白居易的诗老太太能读懂或不能读懂,对他本人不重要。我在书中已经反复说过了,白居易是一个大地主,他跟老百姓之间没有关系。古代士子只要你是儒家,那么你一定要悯农,所以专门有悯农诗这一类东西。他的正义性、怜悯心、慈悲心,是士子文化的一部分。但是他悯农,并不是为了让老百姓听见,是为了给同僚或者皇上听见。

第二点,白居易学习民歌,但他同时代比他略早的韩愈这帮人跟民歌没有任何关系。一般一个时代西川的诗,一部分人高度精英化的时候,另一部分人一定要反着来。就跟北岛他们写朦胧诗,一定会出现第三代。从诗歌风格上说,这是一个自然要发生的事,有a就有b。实际上白居易他们是面对着韩愈那帮人,走了另外一条道路,向民间文化学习,这是文学内部自然要发生的一件事。

第三点,说几个事实,白居易的官最后做到二品。二品官是什么感觉?在唐代的时候,三品四品已经可以叫作中书省门下平章事,担任宰相的工作。白居易官做到二品,他的房子有多大?白居易在洛阳履道坊的庭院已经挖出来了,占地17亩。白居易在杭州的时候,他自己诗里写“管弦三数事,骑从十馀人”。出门后边随从有十几号人,那他跟老百姓有啥关系?白居易跟老百姓之间的关系,绝不是我们今天诗人跟老百姓之间的关系,我们不可能像白居易那样掌握着庞大的体制资源。

我们在一个大众文化的互联网文化的环境中谈诗歌,焦点都是模糊的。因为诗歌在很长时间里都是精英文化中少数人从事的事情,与大众没有关系。大众跟什么有关系呢?跟精英文化中最基础的东西,编成课本的普及诗歌读本《千家诗》《唐诗三百首》有关系。在过去,老百姓更多与顺口溜和民歌有关系,跟“岐王宅里寻常见,崔九堂前几度闻”毫无关系。你想想老百姓与王爷之间有什么关系?互联网文化让每个人产生某种幻觉,我一迈腿恨不得就进入岐王他们家了。这些东西说出来伤人,不说,焦点又是模糊的。

西川诗歌课网盘_西川的诗_西川诗歌代表作

西川,诗人、散文和随笔作家、翻译家、文化学者。198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英文系。曾任北京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、校图书馆馆长,现为北京师范大学特聘教授。出版有诗文集《深浅》、诗集《够一梦》、专论《唐诗的读法》等。

评媒编辑部信箱:shipingmei001@163.com

法律顾问:河南有道律师事务所主任 马 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