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是农历猪年的最后一天，我写了一头猪。今天是鼠年的第一天，我二猪还在写一头猪……不，虽然叫猪，但马来豪猪（Hystrix brachyura）却是个“大耗子”，很适合作为从猪年到鼠年的过渡。
长得像猪，其实是耗子本家
豪猪，是豪猪型亚目下二十余个物种的通称，分为豪猪科（Hystricidae），又叫“旧大陆豪猪”，和美洲豪猪科（Erethizontidae），也叫“新大陆豪猪”。今天我们要聊的是豪猪科下的马来豪猪。
豪猪科的马来豪猪。图片：Rushenb / Wikipedia Commons
美洲豪猪科的北美豪猪（Erethizon dorsatum）。图片：Thpeters / Wikipedia Commons
日历娘の小知识：如何区别美洲豪猪科和豪猪科
一般来说，美洲豪猪科的成员刺比较软，与毛发混合在一起，而豪猪科的刺比较粗硬。
美洲豪猪科的刺上有小倒刺，被它扎到之后更难拔掉。
相比豪猪科，美洲豪猪科更擅长爬树，部分成员还有可以卷住树枝豪猪，帮助爬树的长尾巴。
还有，豪猪科上唇中间的裂缝更明显，也就是说，豪猪科有一张像兔子一样的“三瓣嘴”。
（感谢小盖仙少爷、张劲硕两位老师在鉴定上的帮助！）
小时候的我，心中一直有个疑问：“这豪猪为什么叫豪猪呢？是豪华的猪还是自豪的猪呢？”
《康熙字典》中，对豪猪的“豪”解释为通“毫”字。《说文解字》说“豪豕鬣如笔管者，出南郡。俗字作‘毫’”。“毫”是指长而尖的毛，那么“豪猪”就应该是“长有长而尖的毛的猪”。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分类学，古人只能依照形态区分，不知道这长得像小猪的动物，实际上是啮齿类——耗子的亲戚。
非洲冕豪猪（H. cristata）不想理你并送了你一堆刺。图片：Roland Fischer / Wikipedia Commons
除此之外，在古籍中还有不少关于豪猪的记载，比如《山海经》中有“豪彘[zhì]”的记载：“其状如豚而白毛，大如笄[jī]而黑端，名曰豪彘”，说这种兽长得像猪（彘本指大猪,后泛指一般的猪），身上长有像簪子一样的，黑白相间的长毛，这个描述就跟马来豪猪很像了。
西汉杨雄的《长杨赋》中有捕猎豪猪的描述，金代诗人元好问的《驱猪行》里则写了豪猪对庄稼的危害，“长牙短喙食不休，过处一抹无禾头”。《本草纲目》也有对豪猪的解说。这说明豪猪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动物，经常走进我们老祖宗的生活当中。
日本人绘制的豪猪图。图片：Wikipedia Commons
“负荆”的家伙有这么多
马来豪猪是一种中等体型的动物，体长能达到70厘米，体重可以达到15公斤左右，在一众小不点儿的啮齿目里已经算大个儿了。
马来豪猪身上的毛是黑色或棕褐色，乍看起来有几分“矬”，但头部以后长有长长的鬃毛，配上额到颈部一道白色的纵纹，又颇有杀马特风。马来豪猪的背部和屁股皮肤，呈现一个个鱼鳞状的弧面，上面长有黑白相间的长刺，这些刺是由毛特化而来。马来豪猪的尾巴比较短，一般被刺挡住，不容易发现。豪猪的脸在我看来，更像一个短耳朵的兔子脸，很难想象古人为什么觉得它像猪。
豪猪在演化中，把科技树点数加到了被动防御技能上：将背部的毛演化成锋利而坚硬的刺。在哺乳动物中有好几个类群，都不约而同走上了这条“负荆”的道路。
比如说常见的刺猬，我小时候以为豪猪和刺猬是亲戚，其实它们一个是啮齿目，另一个却曾经是食虫目（现在刺猬已被分到真盲缺目）。
普通刺猬（Erinaceus europaeus）。图片：Derek Middleton / FLPA / Minden Pictures
另外在马达加斯加还有一个马岛猬科（Tenrecidae），它属于非洲鼩目，在很早以前从非洲大陆漂洋过海扩散到马岛，独立演化出了一身刺。
低地斑纹马岛猬（Hemicentetes semispinosus）。图片：Chien Lee / Minden Pictures
还有澳洲和新几内亚的针鼹（Tachyglossidae），这货虽然也是一身刺，但它们属于原始的单孔目，是哺乳动物里除鸭嘴兽外，唯二能下蛋的类群。
澳洲针鼹（Tachyglossus aculeatus）。图片：Mitsuaki Iwago / Minden Pictures
最后，在南美有一群棘鼠科（Echimyidae）的家伙，也长出了刺。
盔棘鼠（Hoplomys gymnurus）。图片：ZeWrestler / Wikipedia Commons
这些动物虽然长得像，但亲缘关系却比较远，除了棘鼠和豪猪都是啮齿目的成员，其他基本上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，这种现象称作“趋同进化”。
暴雨梨花针？别想了
这些“负荆”的动物外表相似，内心却是大不相同。刺猬这怂货，遇到危险就是把脑袋一收，变个刺球被动防御，让人一脚踢走了都不带叫唤一声的。
我自闭了！图片：Princessebleue / youtube
而豪猪遇到危险还是很“强势”的。作为昼伏夜出的动物，豪猪的小眼睛不太好使，但嗅觉和听觉很灵敏，一旦察觉风吹草动，平时顺着的尖刺通过肌肉牵动根部，随时准备竖起来。在敌人接近的时候，有些种类的豪猪还会抖动尾部空心的刺，让这些刺互相撞击，像响板一样发出声音，以警示敌人：我不好惹！你别过来！
豪猪尾部的刺，末端扩大而且空心，因而能发出更大的声响。图片：Wikipedia Commons
而豪猪刺黑白相间的配色豪猪，在自然界中也是一种“通用信号”，能告知对方我很危险。黑白相间的动物如臭鼬、银环蛇，无一不是能让人终身难忘（或结束生命）的物种。就连萌萌的大熊猫，也有学者认为，它的白脸和黑眼圈，是用来恐吓捕食者的：“老子歪得很！”。
如果警告无效，豪猪就会开始“炸毛”，这时所有的尖刺都会竖起来，而且豪猪会将刺最集中的屁股始终对着敌人。这样对方面对尖刺无从下嘴，想咬头又面临着身体被扎的风险，被逼到绝境的时候，豪猪还会倒退着，将“长矛方阵”刺向敌人。
被进击的豪猪刺到怀疑豹生的小豹子。图片：BBC / youtube
有个传播甚广的传说是，豪猪可以通过收缩肌肉，将自己身上的刺射出来。我小时候在《少年科学画报》上看过一篇文章，说的是一个解放军战士遇到了豪猪，豪猪将刺射出来扎到了他的腿上。解放军叔叔用土法处理蛇咬的方式，先用嘴吸出毒，然后用刀割开伤口，再用火烧（此处为动词）破坏毒素。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豪猪有“暴雨梨花针”这等武功，豪猪的刺也没有毒，而且上面说的处理方法对毒液基本是无效的，还会扩大伤口的创面，增加感染风险。
豪猪扎刺？草船借箭？
在刷微博的时候，我经常能看到各种动物因为招惹豪猪，而弄得一脸一身的刺的狼狈相。不光有非洲的狮和豹，还有美国的狗子们。狗子不像野生动物见识过豪猪的厉害，遇到了这看似软柿子的货自然就搂不住火了，往往是一顿猛咬，就把豪猪屁股上的刺全弄自己脸上了……美洲豪猪科的刺尖端有类似小倒刺的结构，一旦刺入肌肉组织很难拔出，2005年，美国南加州一只斗牛犬和豪猪作战后，兽医不得不给它麻醉，取出了1347根刺。围观群众纷纷表示，这是……草船借箭啊！
给负伤的狗子拔刺，相比“草船借箭”，这只狗的伤要轻得多。图片：StandingStoneKennels / youtube
而且，就算豪猪死了，也可能会要了你的命。有一条4米长的非洲岩蟒（Python sebae）在捕捉到一只豪猪，并将其吞入肚子里后，被豪猪刺扎破内脏而亡……这死法太窝心了。
虽然豪猪刺不好对付，但一些经验丰富的捕食者，还是能将其击杀。比如非洲有些豹的个体，似乎特别擅长捕食豪猪，会利用豪猪视力不好的缺陷，使用假动作诱骗豪猪将头转向自己，然后一口咬住脑壳。有的狮子则会利用自己的力量，无视损伤用爪子将豪猪按住，然后一口咬头绝杀。以好勇斗狠著称的鼬科，也有一些大佬可以捕猎豪猪，比如北美的渔貂（Martes pennanti）。
虽然放翻了豪猪，但吃的时候还是被扎得龇牙咧嘴的。图片：Pete Oxford / NPL / Minden Pictures
现在南方的一些省份，有养殖豪猪的产业，一般是作为肉食。有些地方还会用褪了毛的豪猪冒充穿山甲销售，因为豪猪背部的皮肤凸起，有些像鳞片，没见过的人确实也不好区分。还有人把豪猪错认成了穿山甲，发图举报网警，当然，这种保护野生动物的责任感值得夸奖。
其实分辨这两者还是比较容易的。首先看脑袋，豪猪属于啮齿类，口中有发达的门齿，而穿山甲的脑袋小而长，口内无牙。其次，穿山甲全身都长有鳞片，而豪猪仅在身体后半部有大块的肉鳞状皮肤。另外穿山甲的爪子很长，并合在一起，而豪猪的爪子较短，前掌更像是人手。最后看尾巴，穿山甲的尾巴很长，而豪猪的尾巴很短。
豪猪背上的皮肤结构如同一块块鳞片。图片：Andhika Yudha Prawira et al. (2018) Journal of the Indonesian Veterinary Research 2(2): 56-62
相信掌握这四项，就能将豪猪和穿山甲分辨出来了。所有穿山甲都被列入《华盛顿公约》附录Ⅰ，如果看到有人非法出售穿山甲，一定要向森林公安举报哦！不知道如何举报的朋友，可以上微博直接@李希特二猪，我看到后会联系相关部门处理的。
本文是物种日历第6年第25篇文章，来自物种日历作者@二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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